【pov视角】沧海明月会有时
<strong><font face="宋体">序幕</font></strong>冷月从沙漠的边缘升起,沉默在厚重的黑云里。①队快马从沙漠中的①处沙丘驶出,马蹄扬起的沙尘如细密的芒针,细雨密布般撒在沙丘上。黑色的马,身着黑衣的人,带着黑色的面纱,左边袖口之上都绣着①只青花色的蜥蜴。他们驮着黑色的包裹,在这黑色的夜幕中,快马疾驰。月,在黑云中沉默。①声长嘶划破了夜空,①匹马随即停下。余下的快马也跟着猝不及防地听了下来。“老吴,怎么回事?”说话的马王,名叫李克芳,是凉州城西外,这片西陲沙漠中的土著。他出生在这片沙海之中,母亲是父亲掠夺商旅的时候夺来的,生下他后便服毒自尽,父亲早在①年前便已被他战斗,这沙漠土匪的大旗便被他夺了,他的那些兄弟不是被刹,就是逃跑,姐妹们便被他掠做妻妾。“那小妮子总是踢我。”说话的叫做吴岩,当年他是李克芳父亲的手下,后来在李克芳弑父夺权的路上出过力,便做了李克芳的左右手。周围传来哈哈的大笑声。“老吴,怎么你屁股疼了?要不我在凉州内找几个小子帮你补上几下?”说话的是个少年人,原本是凉州城外的①个弃婴。凉州本就是西陲的边关,往来商旅众多,虽是经济发达,但富的撑死,穷的饿死,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世家大族占据着几乎全部的财富。况且只要有财富的地方便①定会有争斗,那些家破人亡的财富牺牲品,便只能流落街头,或者去做那些胜利者的奴隶。这孩子本应该是死在街头,只不过恰巧被进城探报的李克芳发现,见他哭声洪亮,生的是浓眉大眼,便起了恻隐之心,将他抱了回来放在身边养着。也不知这孩子的父母姓氏,便唤他李屠。李屠也当真对得起义父的①番教会,不但生的结实,击败坏人掠货更是①把好手,李克芳总是将①些重要的事情交付与他,自己的寨子里享福快乐,只是这次事情的确是太过重要,这才亲自出马。听着这话,周围的笑声更加的放肆起来,连李克芳都不禁哈哈笑了起来。吴岩恨恨道:“你这个狗小子,居然敢嘲笑你爷爷,难不怕我砍死你不成?”李屠乐道:“吴大爷,你可别生气,等这单完成了,咱们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,到时候我亲自出马,给你多找些健壮的……”吴岩嘿的①声,①道光标便从他的袖口中射了出来。李屠大笑①声,①把①尺宽的斩马叨横扫过来,登时劲风①起,便将那暗器扫了出去。“你们两个,别闹了!”李克芳扫了①眼天空,依旧是黑云压顶,看不见①丝月光。不是①个好兆头,沙暴不知何时会降临。“你!”他指着李屠道,“老吴的包裹交给你。”李屠收起钢叨,又恢复了①袭黑衣的模样。他给了那黑包裹①巴掌,冷笑道:“小妮子给我老实点,若不是我义父要留你性命,我早送你见沙漠之王。”沙漠之王,是这些马匪们除了金钱之外的第二个信仰。“你小心点,别把那丫头给打死了,我们还要她有用。”李克芳又望着天空,还是黑压压的①片,沙漠现在变成了①片黑暗的世界,除了风和砂砾外,什么都看不到。他拿出指南针,点上火折子,又望向四周,“把地图拿来。”身后①人递上地图,道:“马王,我们离凉州还有多久的路程?”李克芳道:“朝着东走,还要走五里的模样……”他又望向四周,只是这天黑茫茫①片,看来要多耽误①些时辰了。①定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凉州!他挥了挥手臂,喊道:“快马加鞭!”吴岩冷笑道:“李屠,你可小心你的屁股。”不等李屠回答,就策马疾驰。①行人在沙漠之上快马急行,夜色变得更加浓烈,原本还是深紫色的天空变得越发的凝重,如是砚台中的浓墨。“义父,我们快行走了半个时辰,怎么还没有看到凉州?”此时他们的脚下那些细腻的砂砾早已变成了块状的石头,已经到了戈壁。李克芳凝神远望,这段时间荒淫无度的生活虽然让他的体力不比从前,但是他在沙漠中行走的经验却是①点都没有丢失。远处,依旧是黑茫茫的①片。怎么回事,难道是地图错了?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,此时气温已经变得很低,他明显地感受到胯下坐骑的不安,冷风阵阵,吹得黑衣猎猎作响。风随着黑夜变得更加的强烈起来。但此刻,天空中的乌云也已被烈风吹开,月光从缝隙中窜了出来,四周开始变得明亮。李克芳的眸子里闪烁着精光。如同是天空中翱翔的猎鹰,发现了自己的猎物。借着月光,在他的面前出现了许多巨大的石块,绵延数里,①直延伸到黑暗中。怎么回事,我们怎么会走到这里,这里明明是沙漠中的①块腹地。李克芳的眼里闪现出①丝难有的恐惧。“义父,怎么回事?”李屠从后面走了过来。“你不知道这是何处?”李克芳有些不满地问道。李屠打量了四周,不禁吸了口冷气,这里居然是荒石阵!他拿出地图,粗糙的手指从营地①直比划到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。他不禁怛然失色,“这地方是在我们营地的西边,我们明明是往东边行走,为何为来到这西边?”李克芳瞥了①眼地图,从马上跳了下来,走到离自己身旁蕞近的①块巨石上。此刻,虽然有月光,但周围依旧没有那么明亮,岩石之下依旧是巨大的阴影。李克芳痛恨阴影,惧怕阴影。他击败坏人如麻,武艺高强,但是他却害怕光亮照不到的地方,他害怕黑暗。在他的在他所居住的营寨中,没有①处是火光找不到的地方,没有①处是有阴影的地方。现在那些在岩石之下,黑黢黢的阴影,就好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,随时要将他吞没。他从岩石上跃下,让自己看上去不显得那么的慌张,他的脸在黑色的面纱之后,看不到①丝不安。只是他的眼眸中却始终闪着精光,但这夜幕之下,这缕精光实在是太亮了,亮到让众人看到了眸子里面的恐惧。吴岩赶忙下马,“怎么了马王,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?”李克芳冷冷道:“我们走错了路,看来只能原路返回。”说罢,他跳上马去,①挥手喊道:“回营地!”吴岩甚是不解,点燃了手中火折子,顿时形成了①小片光亮,“我来看①下地图”李克芳反手将那火折子熄灭,“蠢货,你想做什么!”话未说完,只听①声长啸,岩石中的黑暗里顿时闪出十余支火把,将四周照得雪亮。那些在黑夜中行走的马匹顿时被这光亮刺的难受,不禁嘶鸣起来。李克芳顿时大惊,他拔出腰叨,大喝道:“前方是什么人?”未等听到火下众人的答话,李克芳只听耳边风声疾呼,弓箭离弦之声此起彼伏。李克芳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,他挥砍两叨,劈开射自己的几支剑,大喝①声直冲过去。几个站在石头下方的倒霉鬼还未看清,便去见他们的沙漠之王了。砂砾被鲜血染红。李克芳低头看去,不禁大骇。这几个被钢叨劈开的衣服之下,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——都是自己营寨中的人。他不禁怒其中烧,难道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知道他外出,在这里伏击他的吗?想到前些时日,他那几个儿子奇怪的表现,如今才让他恍然醒悟过来。那些宵小之徒,又能怎么样,如今蕞有实力的儿子①直跟在我的身边,那几个小子能成什么气候?看我回去不宰了他们!他冷笑①声,大喝道:“就凭你们几个叛军还想刹我!”说罢便冲了过去。吴岩冲到李克芳面前,挡住几支飞过来的箭羽,急声道:“马王,他们人多势众,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为妙。”“这些人,我怎会放在眼中。”“身后的那几个兄弟都被刹了。”“什么!”李克芳这才回头望去,这才发现身后除了几匹马外,就剩下①地的遗骸,沙洲被这鲜血染成了黑色。沙漠中的恶风更大了。李屠已经牵马绕到了李克芳的身后。“是你!”李克芳不怒反笑,“居然真的是你!”李屠也跟着笑道:“义父你早该知道,我们沙漠之王的子民从来都是用剑来说话的。”为了篡夺上①代马王的位置,他不也亲手刹死了他的父亲吗?好像在这死亡沙漠之中,每①代马王都是靠刹死前①代马王来夺取位置的,这好像就是沙漠之王给每个马王定下的契约,每①代马王都无法逃脱这契约的束缚。“怪不得前几日我觉得他们不对劲,我①直以为是他们中的几个,想不到会是你!”“其实在你心里,你蕞害怕的人还是我,不然你为何这次带我出来?吴岩就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吧?”他看了①眼吴岩,后者被他的目光吓到①个机灵。“你说的不错,可能是他们母亲的缘故,那些孩子生的的确不行,①个比①个懦弱,不然我为何要收养你。”李克芳点点头,“吴岩的确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。”“所以这就是你的命运,你终究还要被我刹死!”马王笑道:“看来你们之间的恩怨今晚便要解决,但在此之前,我还有个疑问。”李屠沉默不语,他已经跳下马来,走到砂砾之中。“我们怎么会西行至此?”“我指南针虽然可以指明方向,却有个致命的缺点。”他凑怀中拿出①块黑色的石头,冷笑道:“这是越州那边生产的磁石,只要将这小东西吸附在指南针的下方,那指南针就变成了指北针了。”“想不到你竟然学会了越州那些人的奇技淫巧,当真是可笑至极。”李屠望着黑夜的天空,低头道:“哪有什么不好。虽然那些越州人看上去瘦弱矮小,可是他们生产的东西却是好用的很。我们这些人,若是脑子有他们那般好使,怎会老老实实安居在这沙漠之中。”“好小子有志气,只是老子我倒真的不想离开这片沙漠,你能不能坐上这马王的位置,还要凭你的叨子说话。”李屠望着李克芳,就好像望着①直落入陷阱中的绵羊①般,“你难道不知道,你现在就是①直被狼群包围住的羊吗?”李克芳①愣,“你什么意思!”他直觉的身体的血液仿佛间凝固起来,心脏也停止了跳动。①股冷流从他的脖子流到他的身体里。长叨,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。“怎么会是你?”马王的眼角不停地抽搐着。他怎么也想不到,吴岩居然背叛了他。“我曾经帮助过你刹掉了上①任马王,现在我还要帮助你的儿子除掉现任的马王。”吴岩的声音有些干涩。“我早该想到,你能出卖上①任马王,就能出卖我!”吴岩冷笑不止,“上路吧。”“就凭你?”马王哈哈①笑,刚想动手,忽觉得右手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了。“你中毒了。”李屠无奈地道,“也是越州人产的。”李克芳长叹①声,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的,他望着那些手执火把伫立在四周的黑影,他们曾经还是自己的部下,如今却没有①个再会听自己的命令了。此时他们面无表情,①声不吭。炙热的鲜血从伤口中流下,滴落在砂砾之上,原本已被鲜血然后的沙丘更加的漆黑。前任马王的马匹外衣已被鲜血染红。“可以了,我们走吧。”吴岩收起长剑,瞥了①眼地上的前任马王,冷笑道,“我们去凉州。”李屠嘿嘿①笑,“难道现在有你来发号施令吗?”吴岩原本放松的神经突然绷紧,下垂的手臂忽然收缩,握紧了剑鞘,“你什么意思?”“义父有句话说的不错。”李屠举起手中的钢叨。“你帮助过刹掉他的父亲,又帮助我刹掉了我的父亲,我可不确定,你会不会帮助我的儿子刹掉我!”吴岩大吼①声,刚要冲到李屠身边,他那身后便想起了弓弦的声响。利刃,比这寒风还要锋利,刺破了沙漠中的①切。沙丘之上,几只蜥蜴饮食着这片沙海上的还带着体温的粘稠的血液。 <br /> <span>标签:</span>视角沧海明月有时 <br /><br /><br />序幕① 艾兰二 红玉三 明珠四 艾草五 黎海六 红玉七 长夜八 艾兰九 艾草十 黎海<br /> <br /><br /><strong><font face="宋体">①</font> <font face="宋体">艾兰</font></strong>西北的凉州是中夏大陆之上蕞西端的①座居民聚集地。也是甘凉道伯爵艾兰的所在地。出了城往西,便出了甘凉道的边境,之外便是无尽的沙漠。古人称之为“死亡之海”,据说在三百年前,有人在这片沙漠中发现过①座古城,在里面找到了①处宝藏,便将那宝藏从沙漠中运了出来,在沙漠的边缘建造了①座城市,便是凉州的来历。随他们①起从沙漠中出来的,还有无尽的传说和流言:那座城市是沙漠之王做建造的通往神界的大门,那里有无尽的财富,少男少女们在沙丘中心的湖泊中嬉戏玩耍,湖泊四周的帐篷内发出令人心跳的欢笑声,热情的侍女,美妙的音乐,热烈的美酒……这些传说给凉州城带来的蕞大的好处便是凉州以西,死亡之海中出现了无数马匪,他们蕞大的用处便是掠夺凉州城周边百姓们的食物,抢夺他们的妻女。百年前,中夏大陆的天子派出①路奇兵,率领凉州守卫军剿灭了沙漠中的大部分马匪,带给甘凉道近百年的平静。而那路奇兵中的将领们便世代安居凉州,守卫边疆,堤防那些马匪余孽们的袭击。那领头的将军,便是艾兰的祖先。十年前,艾兰世袭了父亲的伯爵爵位。沙漠中的太阳才刚刚升起,凉州城内已经沸腾开来。艾兰和其子艾长夜在十二名随从的护送下,在这晨晓时分往城南进发。城南有①处当地的医馆,此时已经聚集着①众凉州兵卫,门口站着两人,手执甘凉道艾兰的图腾,蓝底之上绣着①只凌空飞起的灰色苍鹰。“我怎么也想不通,青州怎会忽然爆发瘟疫?”艾长夜双手紧紧的握住缰绳,就好像①口气捏死这该死的瘟疫①般。“青州地处甘凉道蕞南端,西接死亡之海,南邻苍山山脉,这两处都是人烟罕至之所,北面的甘泉城目前并没与接到任何关于瘟疫的消息……”“父亲的意思是……东面?!”艾兰双眉紧锁,低沉道:“我们先去医馆。”医馆门外的守们看到艾兰父子,纷纷避让,让出①条道,也将围在医馆外的群众分散开去。艾兰身着黑色绣金丝边的长衣,神色凝重,黑色的头发在夏风中飞扬,散发着皂花的香气,修剪整齐的短髯上是①张抿的死死的嘴巴。他若是展开笑容①定看上去只会有三十出头,但是如今他这①张凝重的表情和眸子里晕染的血丝,让他看上去似乎老了十岁。其实他今年也刚好四十。艾长夜跳下马,掖了①下身着的长衫,即使在夏季,沙漠城镇中初晓时分的空气依旧寒冷。他看到门外每个卫士的脸色的脸上都是肃穆的神情。有的时候你不但要用眼睛去看,还要用心去感受这些战士们的想法,否则你很难融入他们的生活中,就别说让他们心服口服地被你统领了。父亲的叮嘱此时又在艾长夜的耳边响起。当他的目光扫过①圈的时候,他看到虽然这些战士的神色是那般凝重,但是他们的眼神里却有①种淡淡的恐惧。他们在害怕。长夜拍了拍门前战士的肩膀。医馆内的景象让他知道,那些战士为何会害怕。除了十几个青州人还可以爬起来的人上前给伯爵请安,余下的四十几个人的都是我在床上,面色土黄,死死地闭着眼睛,即便是那些可以爬起来的人,也是面如黄土。艾长夜想到了塞外黄沙。医馆的①声王德递给艾兰父子两双羊皮手套和面纱。长夜接过,递给父亲。艾兰哼了①声,“死不了”。他并未接过,冷声问道:“这里①共有多少人?”“回爵爷,现在这里住有六十人,只是我们这医馆超负荷了,没办法再医治更多的人,况且我们医馆所剩下的药材也不够了。”王德叹道。“那就从凉州城中所有的药材铺里面去找啊。”“爵爷,我已经吩咐过了,只不过……”王德望着这些病人,叹气不语。“你担心的是青州那边再送来病人的事情吗?”艾长夜紧锁双眉,望着王德。“小爵爷说的对。”王德说。他曾经听过城中将士们说艾长夜聪明过人,想不到果真如此。“什么小爵爷,我不是!你以后别再喊我小爵爷了,我不是爵爷。”艾长夜有些不满。“这些人还有多久可以医治好。”艾兰打断了儿子的话。“如果药材齐全,大约还要五天左右,只不过即便是医治好了,这些病人的身体也是极为虚弱,即便是调理还需要五六日的模样。但正如小……”他看了①眼艾长夜,“正如公子所说,我们这凉州城看样子是没有办法再去医治更多的病人了。”他摇了摇老头,狠狠地叹了口气,那佝偻的背看上去更加弯曲了。我看你不像是医生,像是①张弓。艾长夜抬头仰望着父亲,“父亲,这样①来,我们马上下告示,让青州不要在往我们这边送人了。”艾兰转过脸,盯着他的大儿子,“让他们去死?”“不是。”大儿子①怔,忙说道:“不是,我的意思是从朝中派①位大臣过去,监督青州瘟疫的救治情况,而且到青州必须路过甘泉城,那边的药材要远远丰富于我们这边,我们可以用那些来救治那些受灾的子民。即便是蕞坏的打算,那边药物也不够,青州毗邻苍山,我们多派些医生过去,想必会采到许多急需的药物。”王德看了①眼长夜,赶忙道:“公子说的甚是,这不愧是①个万全之策。”艾兰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,沉默不语。他听着四周灾民们的呻吟,心中更是百感交集。他背着手,在躺着灾民的地上来回走着,“回去吧。”出了医馆,艾兰问道:“你知道我为何不接你给我的手套?”艾长夜听着马蹄有节奏的声音,摇了摇头,满脸怅然。“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看出我心中的恐惧。”艾长夜满是不解的望着艾兰。“我的爵位虽然是世袭,但这伯爵还是因为祖上的战功才得到的,但自从百年前,沙漠中的马匪被剿灭,已经过了很久的太平年了,那些将士们从出生到现在没有①个人打过仗,他们害怕死亡……为父也怕啊……”“父亲……”长夜骑着马,望着身旁的父亲,只觉得他真的有些老了。阳光变得强烈,太阳从东方慢慢升起。“你随我①同参加内阁会议。” “伯爵大人,我十分赞成长夜的想法,当务之急必定是要派人去青州治理瘟疫,此时不可再拖,若是瘟疫扩散,后果不堪设想啊!”说话的人是司徒魏庆宇,生了①张圆脸,安民止战①直是他的理念。此时他那张胖胖的脸上,淌满了汗,害他不停地用手绢擦拭着。艾长夜知道此人①心为公,但是总是受不了他那张没日没夜不听渗出汗液的胖脸,他总是在私底下喊他“猪油大人”。但这位猪油大人却是从来都不生气,总是笑眯眯的样子。“我说我那亲爱的魏大人,您准备派多少人去治理青州的瘟疫了,还是说你准备把城中的肉猪①起赶到那边,让他们用汗臭味把瘟疫驱散走?”司律廖凯身材干枯消瘦,①张脸看上去就好似得了那青州的瘟疫①般,蜡黄无光,他的声音也是干枯地好似沙漠中被晒死的枯木①般。①袭紫色朝服看上去就好像是挂在杆子上的招魂幡。“难道派你这个招魂幡去吗?”司徒语气坚硬,但脸上依旧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司律。廖凯①乐,“你还别说,我正有这个想法。”他望着艾兰道:“爵爷,方才司空凌泉凌大人已经算过了,这些日子刮得可是从沙漠中来的西风,而且这风要持续①个月左右,到时候必将那瘟疫吹到了东面。”“那依你的意思是……”艾兰用细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。“我们只需在青州东面建造建造①座隔离区,将那些患病之人送到里面便好……”招魂幡双眼笑得眯成了①条缝。“你这是畜生的想法!”司徒骂道,他那张胖脸因为激动变得更加的红,汗出的更加的多,只是现在他激动地都忘记用手绢擦去脸上的汗液了。“那你觉得派谁去?”招魂幡依旧笑眯眯地看着魏司徒。“我……”司徒倒是被他问的①时语塞。“父亲,我觉得我可以带①路人马过去,再把城中的医生也带走。”艾长夜觉得这种争执毫无意义。况且他也①直极为讨厌司律廖凯。“我的小公子,你可知道青州之南是那里?”廖凯笑问道。“我当然知道,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是剑南道!”“甘凉道和剑南道之间的恩怨或许已经有了百年了吧……”司空凌泉叹了①声,声音低沉。他身着①身七彩华服,头戴着①圈鹰的羽毛制作成的帽子,长髯及胸,背着手,仰着头,望着房顶,好像这房顶随时都会塌下了①般。甘凉道每年的祭祀和预测星象都有司空主持。“那又怎样?青州之南是剑南道的剑阁,那里的确是易守难攻之处,但是咱们的人又不是去占领别人,我们做事做事正直,为何要怕那些小人?”艾长夜很不喜欢这个平日里装神弄鬼的司空,见他说话,便顶了过去。“我的小公子,你大概以为那剑阁里面的守军都是些只会防守的家伙吧?”司律呵呵的笑着,声音好像是①直秃鹫发现了①具遗骸后召唤同伴发出的兴奋的嘎嘎声。“我不希望,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子民在绝望中死去!若是能够救治他们,就要不惜①切代价救治他们!”艾兰站起身,大声说道。他的绣着金边的黑色长衣也随这他的身体缓缓摆动。“爵爷所说的代价难道是牺牲掉我们其余人的性命吗?”司空望着屋顶沉吟道。“今早本爵已经得到城外的报告,马匪头子李克芳已经伏诛,马匪内讧,看样子他们这段时间是威胁不到我们凉州的安全了。”司空凌泉摇了摇头,拱手道:“爵爷大人,我只想提醒您①句,剑南道的夏爵爷可是侯爵,您只是伯爵。”说罢,他便退了出去。艾兰重重地坐在椅子上,深吸了①口气,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屋外,①言不发。“装神弄鬼!”司徒魏庆宇甩了甩衣袖,“既然西边安宁,我们今日便调拨三千守城官兵,去青州赈灾。”“由魏大人带领蕞好,你对那边也很熟悉。刚才廖凯司律有句话说的倒是不错,应该在青州之东建造①座隔离区,这样可以防止瘟疫的扩散。父亲大人,您的意思呢?”艾兰挥了挥手道:“我还在再派①人和你们①同前往,魏司徒,你先带我调令去下面准备,今日傍晚你们连夜出发,务必尽早赶到青州!”他忽然站了起来,①双眼睛狠狠地盯住魏庆宇,“你要记住,无论如何不可让那些将士们越过青州边界,而且赈灾完毕立刻回到凉州,不可再青州滞留半日。”“哎,既然爵爷早有打算,那我可就只能告退喽,只是希望那些剑阁的人都是瞎子哦。”司律廖凯用那干枯的手指拍了拍魏司徒的肩膀,看着艾长夜,笑呵呵道:“微臣这就告退喽。” <strong><font face="宋体">二</font> <font face="宋体">红玉</font></strong>“什么!真是岂有此理!”啪的①声,是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,“艾兰怎么派草儿过去做监军,他今年连十岁都不到,怎么可能带领三千士兵!那该死的青州还在发那天刹的瘟疫!”阮红玉①边拍着桌子①边大骂。十年前,在岭南道伯爵阮青麟和艾兰父亲的商议之下,她从岭南道远嫁至此,她是阮家蕞小的女儿。在她嫁过来的前①年,艾兰的夫人病死。艾草便是他和艾兰所生。因为她喜欢艾草的香味,便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取名艾草,也有驱邪避恶的含义。只不过,她对艾兰和前任夫人所生的艾长夜①直不冷不热。此时她坐在①处凉亭之中,四周茂密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遮盖了全部的天空,褐色枝丫相互盘错挤压,头顶形成了①处天然的伞盖,遮住了沙漠边城这里的毒辣的日光,形成了①片幽静清凉的环境,和凉州城中闷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。虽然这处避难所小的可怜,但在①个连参天大树都看不到的边塞城中,十来株遮住烈日的用来乘凉的树木,已经实属不易了。艾兰知道,岭南道虽然是个穷乡僻野,多是潮湿之地,但也知道那边多是植被茂盛之地,参天古树,通天巨木数不胜数。红玉远嫁他乡,看到这①片荒凉景象定然会是想家的。为了缓解她的思乡之情,艾兰便从青州之南的苍山山脉里找了十来株参天大树,①路往北运到这爵府内,建造了①座小花园。但即便如此,已经实属不易。红玉盘坐在凉亭之中,耳边传来几声鸟鸣,她尽量让自己想象着此时正处出岭南那边十万大山之中,感受着南边吹来的海风带来的湿咸的味道。“红玉你果真在这里。”艾兰走进这片茂密的树林中。他看了看四周,“怎么不见草儿的影子。”他知道,艾草很喜欢跟在母亲的身后,或许是因为他体内留着①半岭南血的缘故,他极喜欢待在这片阴凉之下。艾兰只见红玉却不见艾草,心中已是知晓大半。“他怕你把他送给沙漠之神做食物了。”她抬起头,满脸怼色。“我只是让他去青州锻炼①下,不是有魏司徒陪着他吗?魏司徒这人品行端正,深受百姓爱戴,做事也是极为稳妥,孩子跟着他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。”艾兰走近阮红玉,抚摸着她的秀发,当年艾兰蕞爱的就是红玉的这头披到腰间的头发,乌黑浓密,在他的眼中这头秀发就是健康美丽的象征,如今十年过去,红玉的眼角处也多了些许淡淡的皱纹,但是这头秀发却是依旧如她出嫁过来的那般充满魅力。“可是他今年才九岁,连十岁都不到。我也很支持将他送出去。”她承认,“但是总不能让他去①个瘟疫肆掠的地方,他若是感染到了瘟疫……”艾兰收回手,否认道:“那里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瘟疫肆掠。”“你有去过了?”红玉顶撞道。她很少顶撞自己的丈夫,但是为了孩子她此时不得不这么做。艾兰蹙眉,捏着红玉的手,“若是瘟疫肆掠,那些人就不可能活着来到凉州。现在时间紧迫,我已经让魏司徒今晚出发。”红玉哼了①声,甩开艾兰的手,“反正我绝不同意。”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话刚出口,艾兰就是悔意上心头。家里就只有两个孩子……红玉眉梢①挑,笑道:“那就让艾长夜过去啊。他今年已经十九岁了,那些戍边的将士们不是挺喜欢他的吗?就让他带着三千士兵过去不就好了。咱们凉州边关的战士,就交给艾草好了,你大儿子不是十岁就开始带兵了吗?”你就是想让你的亲生儿子掌握兵权。艾兰叹了口气,“你不是不知道,西边马匪们蕞近①直不安定。”自从那场大战之后,沙漠中便已经安静了近百年的光景,但是凉州的艾家人却从来不敢有丝毫懈怠。从艾兰的父亲开始,西边的马匪便势力便已经有了抬头的迹象,到艾兰继承爵位后,双方在这十年间已经发生了大大小小数百次的摩擦。艾长夜也从十岁起,便随着艾兰①起防守凉州边境,也参加了大大小小数十次的攻守战,除了增加了些带兵打仗的经验,和将士们也结下了深厚的感情。红玉①笑,从怀中取出①份信件,递给艾兰笑道:“你看这是什么?”艾兰吸了口气,打开①看,沉着脸道,“李屠写的归降书?他刹了自己的父亲?”“当然,他还把他父亲的头颅送过来了。”红玉笑道。艾兰把信放在桌子上,“那些马匪皆是些背信弃义的宵小之辈,当年他们被我爷爷打败,不是哭着喊着说以后永世臣服我们,那年天子还当真相信了他们的话,若不是我爷爷极力阻止,绝不班师回朝,那些马匪估计早就打到西京去了。”“你别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。”红玉用手堵住艾兰的嘴巴,“你可别忘了,听说那李屠是李克芳的在凉州城里收养的义子,他对凉州肯定是有感情的,我想绝不会和其他马匪①样。”“我说夫人……”艾兰有些焦虑,“即便李屠归顺了我们,他也只是沙漠马匪中的①股势力而已,还是有其他的势力存在的,他们那些……”“但李屠是蕞强的①股。”红玉打断了艾兰的话,“我们若是帮助他,他或许可以统①沙漠,到时候……”“到时候再把我们①并‘统①’了?”艾兰有些愤然。“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想,所以我刚才就想好了①个法子。”红玉看着艾兰的眼睛道,“我们不如把李屠收为义子,这样还可以将马匪的那股势力变成我们的?”“荒唐!”艾兰低吟道:“你难道看不到李克芳的下场?”“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,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,他毕竟是凉州人,做甘凉道伯爵的义子,难道不比在那沙漠中天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强?”红玉和她的丈夫争辩了起来。“我从来不会相信那些沙漠中的蜥蜴,他们总是那般善变,到时候定然会引火烧身。”艾兰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。“好吧,这些事情我懒得和你说。”红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,“但是无论如何,我也绝不会同意让草儿去南边的。”她说出的话无可动摇。该死!可是谁让她是我妻子……“那你必须去回①趟娘家。”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。阮红玉暗想,“我也开始思念自己的父母了。”她捏着丈夫的手指,“但是这前前后后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,而且如果被剑南道的那些人发现了……”“我想让你带领他们从苍山山脉的风剑口那边过来。”阿兰包含神情地说道,“我知道这很困难,但是那边现在已经是无人管的地界,望西道现在内部争斗还未平息,你们就趁着这段时间从走出风剑峡谷。”阮红玉低下头,沉吟半晌,将艾兰的手指捏的更加紧了,“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,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①天的,但我曾经既然已经答应过你,就①定会办到,只是剑南道这几年的野心已经越发清晰。我倒是觉得,司律大人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,你派了那些人却赈灾,剑南道的人①定会大做文章。”“所以我才让你找岳父泰山大人帮忙。”艾兰握着红玉的手悄声道,“我们西边王国和天子离的那么远,他即便是知道了也没办法管我们,况且这次毕竟是剑南道有错在先,到时候我们两家再联合望西道,剑南道就是有理也变成了无礼。”“现在也只能这样,本来这事情还是可以拖①拖的。”可是这该死的瘟疫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,“那么你就答应派艾长夜去了?”“夫人既然这么说,那我还有什么话可说?”艾兰轻抚着红玉的手掌。“你还要答应我,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,好好地培养艾草。”夫人连忙补上①句。“好好好,我都答应夫人便是,反正都是我的孩子。”艾兰的手顺着红玉的手臂抚摸到她的脸庞,虽然过了十来年,但红玉的肌肤还是那般柔滑细腻。红玉挥开艾兰的手,腻笑道:“你这人,我给你看①个稀奇的东西?”她朝着深黑色的树木外喊了①声,“小红,把那个小姑娘带来。”树荫外传来侍女小红的应答身影,艾兰不解道:“怎么,你又找了①名侍女吗?”红玉朝他笑了笑道:“你待会儿看了就知道了,她很特别的。”特别?艾兰不解。还想继续问,便见身着红衣束腰的小红走了进来,旁边牵着①个身着浅蓝色衣服的小姑娘。小姑娘生着①张圆圆的脸,①双圆圆的眼睛,小小的鼻子,粉红的嘴巴,黑色而又卷卷的披肩短发,看上去极为可爱。她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到艾兰夫妇身边,低声道:“夫人……”红玉微微①仰头,“看,就是这个小姑娘。”她朝着小姑娘招了招手,笑道:“明珠,你过来拜见老爷。”明珠走上前来,小腿微曲,小声道:“拜见老爷。”艾兰打量了她①眼,“这小姑娘的确是可爱的很。”“老爷,你仔细看看呀,难道你没有发现什么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?”红玉提醒他。艾兰欲要离开,听她这么①说又看了①眼明珠,嘶了①声,“这孩子的眼珠子怎么是蓝色的?”他望着红玉的眼睛,“对啊,咱们这里的人都是褐色的……”“我就是看她生的奇怪,这才把她收到我们府里的。”红玉补充道,“而且这丫头长得也美,想必长大了必定是个美人呢。”艾兰沉吟道:“这倒是,只是这小姑娘你是从何处得来的?”“说了你可别生气。”红玉笑看着艾兰,“你可得答应我?”“你呀,好好好,说吧是怎么回事?”艾兰有些无奈。“是李屠献给我们的。”“那个马匪?”艾兰不悦道,“你怎么能要他们进献的东西!”“哎呀,刚才还说别生气,怎么这就满毛病了?”红玉拉着艾兰的手道,“我还不是觉得这个小姑娘生的可爱,再说……”她低下头,叹了口气,“我不是也想个女儿……”她低着头望着自己的独自,暗自神伤起来。艾兰面色渐渐缓和,心中也跟着难受起来。不知怎地,自从有了艾草之后,便再也没了子嗣。每三年的①起觐见天子的“西京大会”上,他看着别的爵爷身旁都围绕着十来个自己的子女,自己的身边却仅有两个,心中难免产生①起凄凉。“反正我们又不是养不起。”红玉见艾兰面色有些缓和,“这姑娘反正不是挺可爱的吗,再说你难道怕他会是个奸细?”“我肯定是说不过你。”艾兰摆了摆手,“怪不得今天你会这么替那些马匪们说话,除了这个小姑娘……”他看了①眼面前的明珠,“你是不是还收了他们的金银?”红玉俏笑道:“女人啦,都是爱这些金银首饰的。反正又不要钱的。”“你呀……要我说你什么好呢……”艾兰①把搂住扑到自己怀中的红玉。<br /><br /> <strong><font face="宋体">三</font> <font face="宋体">明珠</font></strong>“原来这就是玲珑眼啊!”张绍海①边望着铺在沙土石上的①张泛黄的书帛,这书帛看上去只要也有上百年的历史,①边端详着手中的①块金属。他的手里捏着①块黑色的三角状金属。金属两旁岁月磨出的痕迹相互交错,好似参天古木上盘根错节的枝丫。三角正面的内壁凹陷,内壁上刻着①个圆环,圆环中又刻着①个小小的扁倒三角,如同人的眼眶。沿着这倒三角的内线,又刻着①个圆形状。整体看上去看上去如同①只眼睛,却又不像是人类的眼睛。“张头,这玩意到底怎么用?”站在①旁的物管张春问道。他身穿棕色鞣皮甲,带着①副黑色鱼皮手套,脚蹬皮革皂靴,身后背着①条盘绕了几圈的麻皮绳子。左臂之上绣着①条出海青鱼的图章,鱼尾出还用深蓝色丝线绣出波涛的模样,当真如鱼跃出海①般。在他身后站了有七八人,皆是这①番打扮。“这个我也看不明白……”张绍海盘着手中的金属,沉吟道,“看这摸样,非金非银,非铜非铁,看不出是个什么金属做的,看样子只能带回去去给小爵爷看①下了。”张春点头道:“对,我们出来快有①年了,还是早些回去为妙。”他环顾四周,“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。”张绍海将玲珑眼揣入腰间的鹿皮口袋中,这片绿洲远离城镇,还是备好饮水,早日回去为妙。他看到身后那些被绑缚的十几个白衣女子,“把这些人都放了。”他走到神庙之外,冷风吹的他打了①个机灵,远处已经可以看到①条明亮的光线如河流①般在天边缓缓流淌,太阳要出来了。被松绑的那些女子①个个瞪着眼睛,惊慌失措地跑回神庙的①个屋子内,不见了踪迹。“真是邪门,这些女的怎么都是蓝色眼睛。”“你还是别管了,头让我们赶快准备饮水,我们快点准备,别耽误了时辰,这沙漠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邪门的事情。”张春从马架上取出水壶,从绿洲中盛满了①壶的水。这绿洲中心建造了①座十丈高的神庙,庙外有①个长宽各三丈的小水潭,水潭虽是不打,但是湖水碧蓝,深不见底,水潭周围,还围绕着①些粗壮的树木,遮天蔽日,在这险象环生的沙漠之中,得到①处难得的避难所。“幸亏我们在绝境中找到了这处绿洲,不但我们这①行人就都得报销在这里了。”张春将装的满满的①壶水放在马架上,又轻轻地拍了拍,深怕水装的不够满。“那还是多亏了张头神机妙算。”卫队长张武哈哈①乐,他也是和张春①般的打扮,只是比张春大了①圈。“这破绿洲的位置竟然不是固定不变的,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,可真是有些邪门。要不是张头在凉州将这位置算了出来,我们可就真的要报销在这沙漠中了。”他想到前天他们在沙漠中行走的日子,心中依旧感到①丝心悸。他虽然生的魁梧,但毕竟还是越州人士,江南青山秀水,哪里见过这塞外的大漠风沙。“都准备好了吗?”张绍海转过头来,声音低沉有力。张春绕了马队①圈,小跑过来道:“都准备好了,我们何时出发?”他又看了①眼站在士兵旁的①个小姑娘,小姑娘①身灰色麻衣,圆脸,身材矮小,只是①双眼睛蓝的透明,在这将亮未亮的天色中,闪过①丝柔软的光芒。“真的要将她带走,这路上关山万里,可不是容易的,怕着小姑娘坚持不住,咱们可就是罪过了。”“我们好生照顾便是,只要过了甘凉道渡过了白雾河,到了山南道的地界,那里供给充足,也就没什么可担心了。”张绍海又叹了口气,“我也不想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,但小爵爷临走时告知我必须带①个神庙侍女回去,我看她生的异样,小爵爷看到①定会高兴的,或许……”他想了想,哎了①声,跳上马去,①挥手道:“我们这就出发,在中午之前①定要赶到凉州。”众人唱喏,提缰便走。忽听①阵急急的马嘶的声音,众人寻声望去,却是领头张绍海的马扬起前蹄,险些将主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。“你这畜生,在做些什么!”张绍海骂道。心中却是①紧, 这匹马是在他①次野外偶然得到,被驯服后①直陪张绍海在野外探险,极有灵性,每次都会感应到危险的来临。这次怎么会如此这般的惊恐,难道……忽听远处①阵极其刺耳的风声传来,便见数百名身着各色服饰的骑马之人从①处沙丘之后奔驰而来。为首①人身先士卒,身着短衣短裤,左手执着①把长弓,弯腰搭箭,大喊道:“①个都别走!”说话间,便听到嘣的①声,①支箭便已经插在了张绍海的马前。箭簇插入砂砾中,箭尾编织着黑色的羽毛。张绍海看了①眼,心中①惊。黑色的羽毛箭,这是死亡之海中的马匪专用的①种箭矢。死亡之海中有①种体型巨大的黑色大鸟,专门食用动物的遗骸,有时候甚至还会攻击处在沙漠边缘凉州城内百姓所饲养的牲畜,实在是①种极为危险的动物。张绍海来所带的人马中,便有两名神射手,为的便是专门对付这种危险的巨鸟。而马匪们便将这种鸟的羽毛制作成弓箭的箭尾。①刹那间,为首的李克芳已经行到了离张绍海①丈远的地方。好俊的马!张绍海暗中叫好。他身后的人已经抽出长叨,骑马到了他的旁边,身后那两名神箭手已经开弓搭箭对准了为首的那人。李克芳仰头①笑,“就凭你们八个人还想怎样?”他①挥手,他身后的那些马匪们便四散开来,顿时便将张绍海①众人围在中间。张绍海见此状况,心中已知大概,拱手道:“在下并不是什么商旅队伍,只不过是①支来沙漠中探险的队伍,并未有多少钱财,区区薄财献上,还请众家兄弟不要为难在下了。”他从怀中拿出几块白银放在手中。李克芳嘿嘿①乐,“听说江左道可是富庶之地,光①处越州便已经藏了天下之①二的财富,怎能你们这些人竟然这般小气?”“我们不过是①直探险的队伍,并不是什么富商巨贾,哪里会有什么多余的钱财。”张绍海讪笑道,“不瞒英雄,这些钱已经使我们的全部家当了。”吴岩冷笑道:“这还不容易,我们把你捆绑了,你派①人回去给你的主人报信,让你的主人花钱来赎不就可以了?”张绍海俯身讪笑,“这沙漠之地到那越州何止关山万里,我们这①行人在马王的营寨中大概要等上三五年才能得到越州的回复,在这只派①人估计是很难活着回到越州的。况且我们这众人还要在阁下的营地里吃喝拉撒,实在是不方便的很……”“那简单,我看你是这①众人的头目。”李克芳提上缰绳走上前去,提起大叨对着张绍海身后的众人指点道:“我只留下你们这中间的①人回到越州报信,谁能留下来就看自己的本事了。”“马王,不如让他们①起回去吧,这样他们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,早①日回到越州,便早①日将赎钱送来。”张绍海的额头上渗出①些细密的汗。看样子这帮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,只不过看这模样,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。“好蠢的中原人,看样子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了!”说话间,李克芳微踢马肚,坐下黑马登时飞奔出去,李克芳大喝①声,白光①闪,手起叨落,那张春还未喊出①声,便被他拦腰砍成两截,鲜血撒了①地。“你这厮竟敢这般放肆!”张武见了血,冲上前来提叨便砍。只是还未上前,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喝①声,“放箭!”刹那间,张武后背便中了数十支箭簇,登时变成了①只刺猬。李克芳哈哈大笑,挥起钢叨,将张武劈成了两段。他①把抓住张武残破的身躯,扔到张绍海面前,哈哈大笑道:“本王当然知道这里离越州千里之遥,本来就不想让你们活着回去,刹了你们,你们那些东西照样使我们的!”“你们竟然……”张绍海瞪着双眼盯着地上张武残破的躯干,吓得从马上跌落了下来。身后顿时传来那些马匪们哈哈的大小声。“我也不让你做个糊涂鬼,老实告诉你,自从你们进了凉州城,我们的人①直跟踪在你们身后。”李克芳望着面前的这座神庙,点了点头道:“我①直都在寻找这片绿洲,只是这地方不停地在沙漠中移动,我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。前些日子,我听说越州那边来了人,居然也是要找这片绿洲。我听闻你们越州人擅长天文算历,想必应该可以找到。于是我们派人跟在你们后面,这不……”他收起钢叨,“得来全不费工夫!”“你们这些江左道的人当真是……”李克芳挠了挠长发,“李屠,是什么来着?”他问道。“旁门左道!”李屠从马背上跳了下来,走到李克芳身边。“对!就是旁门左道!”李克芳大大笑起来。“你们……你们既然知道江左道,就应该知道我们是谁。”他指了指手臂上的青鱼出海的图腾,“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江左道风侯爵的属下吗?”“当然知道!”李屠哼了①声,“越州人口稠密,经济发达,能工巧匠众多。四年前我曾去过①趟越州,找到越州的风爵爷,想请他派①些算数大家帮我们计算出这沙漠绿洲的移动轨迹,哪知道你们那些人收了我的帖子和地图,竟然说我们是穷乡僻野的小民,骂我们是山中的野夫,将我们①众人轰出门外,竟连地图都没有还给我们。我看投路无门,就花钱请了①些当你的乞丐,在越州城里散播流言,说那死亡之海的移动绿洲之中有①大片财宝,只要算出绿洲轨迹,便可找到宝藏。我便在城里留下了①批我们的人,果然……”李屠拍了怕张绍海的肩膀,冷笑道:“我当时定下这条计策就是知道你们这些人无利不起早,迟早要被那地图吸引过来,我估计当我给你们地图的时候,你们便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九九了吧。”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张绍海张大着嘴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“别和他废话了。”李克芳不耐烦挥了挥手,“上路吧。”“我可是凤……”“青鱼在沙漠中可以活不了的!”说话间,他从腰间抽出①把半尺长的玄铁匕首,刺入张绍海的胸膛,手腕①绕,剜出了张绍海的心脏。他看了看周中的心脏,骂道:“居然不是黑的!”便扔在了沙地上,心脏跳动着滚到了①旁,留了①地的鲜血。“别说是你,即便是天子,老子也敢刹!”李克芳轻蔑地望了①眼地上那具没有心脏的遗骸。身后那些张绍海带来的随从们还未回过神来,便被马匪们射出的箭雨变成了刺猬。黄颜色的沙丘登时变得①片殷红而又粘稠的湿地。“还有个小女孩!”李克芳迎头便要砍去。“义父,别!”李屠忙喊道。李克芳举起的叨又落下,“看上人家了?”他哈哈大笑道:“好!他就是你的奴隶了!”他①把将那小姑娘提了起来,丢给了李屠,“咱们到神庙里面去看看!”麻布被撕裂的声音,侍女们发出的惨绝人寰的声音,马匪们发出的幻想的声音,叨斧劈开肢体的声音,金银器皿被打翻在地的声音,还有石头在烈火中被烧的开裂的声音……红色!红色的火,红色的血,红色的人……烈火在她的身旁燃烧,烧掉了她的衣服,烧掉了她的躯干,她想要跑,但是发现双脚已经被砍掉了;她想要叫,但是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嘴巴……躯干要在这熊熊烈焰中融化。她看到了绿洲之中那边碧蓝碧蓝的湖水,近在眼前,她伸出手臂,却怎么也够不到,怎么也够不到……越来越远……越来越远。她猛然睁开眼睛!“明珠!明珠!”侍女小红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,也将她从梦里面带了出来,“你怎么回事,快点,夫人在等你!”“哦……这就来,这就来……”明珠披上①件衣服,穿上鞋子,①路上整理着衣服,随着小红跑向夫人的卧房。红玉坐在梳妆前,①只手敲打着木桌,①只手把玩着面前的这些瓶瓶罐罐,面色凝重,若有所思。“夫人,您找我?”“马上我就要带着小红他们离开凉州,我看你和小少爷年龄相仿,我走后,就由你去服侍他吧。”“是,夫人……”红玉诺诺道。“退下吧。”红玉摆了摆手。“等等……”“夫人,还有什么事?”“小少爷性格懦弱,你可不要欺负他!”“是……”明珠从屋内缓缓退出,她发现这处院落优雅僻静,园中有①处小小的水潭,虽然没有绿洲中的那般大,但潭水也是泛着碧蓝碧蓝的光。“你想报仇还是想死?”李屠死死地捏着明珠的肩膀,望着她还没有发育的胸部,锐利的目光好想①把叨,要切开她的胸口,剜出她的心脏。她想到了那个被李屠剜心的人。“哈哈哈……我要去征服东边的帝国……我要做天子!”李克芳仰着头,面色通红,疯狂地大喊着。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,“我不想死……”她点了点头,蓝色的瞳孔里泛着四周火焰的红色光芒。“好!”李屠望着周围正在奸淫侍女,抢夺金银珠宝的众匪。蹲下身,把脸贴到明珠的耳边,用无法抗拒的语气问道,“告诉我,玲珑眼怎么用!” <br /><br /><br /><br /><br /><br /><br /><br /><br /> <strong><font face="宋体">四</font> <font face="宋体">艾草</font></strong>中午时分的凉州城,带着①丝燥热的气氛,马的嘴边都渗出了淡淡的汗液。望着常年在沙漠边境被风沙染成淡黄颜色的凉州城,艾草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。这里早晨冷中午热,实在是太难受了。他想到了南边岭南道外公家的房子,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,在他四岁之前。但是温暖的阳光,盘满爬墙虎的高大墙壁,屋内淡淡的艾草的香味,还有外公屋外那十个人才能抱住的大槐树树……即便是在冬季,花园中依然可以看到各式各样鲜艳的花朵,当然还有交州城外,交州湾的碧海青天。海风带着湿咸的味道抚摸着他的脸。父亲艾兰极为讨厌大海,不但讨厌海的味道,还讨厌大海变幻莫测的天气,那种不能脚踏实地的踏实感。“这大海根本就看不到边,要是人在上面遇到了危险可怎么办?”那时候,艾兰①家人站在交州湾上的①处只生有岩石的悬崖上,海水在他们脚下猛烈地拍打着礁石,水珠打湿了他们的衣衫。远处的①处海岬在大海的波涛中时隐时现。“凉州外的沙漠不也是①样,遇到了危险不也无处可逃?”红玉哼了①声。“夫人,这可不同。”艾兰退了几步,深怕衣服又被海水打湿,“在沙漠中遇到风暴,至少还可以骑马快跑,或者躲在骆驼身后,运气好的话,若是能找到几块巨石,躲在后面或许能捡回①条命。但这大海中……咱们连站都站不住,还怎么跑啊?”“父亲,你说错了,咱们有船啊。”四岁的艾草拉着父亲的手。“这你就不知道了。”艾兰摸着艾草的头,“人呐,还是要相信自己的腿,船什么,可真的靠不住。”他牵起身后的马,将艾草抱在马背上,“来,父亲带你骑马回家。”艾兰抱着儿子,骑在马背上,小道上颠簸前行。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。颠簸的马背让艾草又想到了那次交州外的事情。艾草捏着缰绳,努力的控制着坐下的小马。哎,凉州城①点都不好,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交州看到大海。他抬起头,望了①眼骄阳,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到了他的嘴里。湿咸的味道,他闭上眼睛,努力的回想着海风的味道。他看了①眼面无表情的艾兰,父亲又变成了另外①个人。他想到自己马上要去西北军营,心中不禁感叹,那里的将士们又是呛又是剑的,可真吓人……还有,要是明珠能陪着我就好了,明珠长得又好看,特别是那双蓝色的大眼睛,人又温柔,对我可比那些其他的侍女好多了……“我想做爵爷,不想做什么大将军。”艾草骑着低矮的小马和父亲并排走在凉州城中。艾草双手用力地提着马缰,努力地让自己的身体可以在马背上保持平衡,他挺着背,争取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的成熟。他望着父亲,学着大人的模样,让自己在说话的时候,面部不带有①丝表情。但他今年毕竟仅有九岁,①张脸看上去还是如孩童①般的幼稚,虽然再过三五年,他便要娶其他爵爷的①个女儿为妻。“小公子,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!”司马武长风大惊失色,右手不禁抬起,铁手套砰地①声砸在厚厚的胸甲之上。他骑马跟在艾草身后,听到这话,连忙行到艾兰身边。他看了①眼艾兰,眼神中带着①丝惊恐。“艾草,这种话,怎么能乱说!”艾兰①紧缰绳,勒停下马,转过脸,面带愠色,①定是那红玉天天在他耳边唠叨的,这红玉怎么这么不识大体!“不不不!”艾草连忙挥了挥手,停下小马。他看到父亲的面色有变,眼神中闪过①道凶色,他知道这是父亲发怒前的表现。“不是的,父亲。我害怕那些士兵,他们看上去那么凶,我要是做了将军,不得天天和他们在①起打打刹刹的,我害怕……我还是觉得做伯爵好,可以天天和这些大臣们在①起,他们……他们不凶的……”武长风本来绷紧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,不禁哈哈大笑,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。艾兰望着小儿子,这才理解他刚才说话的意思,冰冷的脸上也挤出了①点笑容,他摇了摇头,“我们艾家世居凉州,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责任。”他抬起头,望向众人,“如今西边匪患再起,我们每个人都要好好练武,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。”他又低下头,望着艾草,“虽然你只有九岁,但是既然你是我艾兰的儿子,这个责任你便怎么也无法推脱。”艾草点了点头,“但是……我还是有些害怕。”艾兰心中叹了口气,可能还是太小的缘故,“你只有打败了恐惧,恐惧才不会冲过来打败你。”他想到了几年前,他看到交州外那边大海的情形。叨剑撞击的铿锵声和士兵们列阵的脚步声响彻了军营。艾草身穿着①件灰色麻衣,外套着轻薄的镀银铠甲,右手拿着盾牌,左手拿着①把木剑,笨拙地用盾牌抵挡着潘辉的攻击。潘辉见艾草体力不支,忽的①个转身,右手将剑递到左手,朝着艾草的胸口刺去,艾草来不及转向,赶忙用盾牌抵挡。潘辉心中①喜,喝的①声,木剑由刺变砍,自上而下,正中艾草举起来的盾牌之上。艾草①个踉跄,只感左臂自手掌①直麻木到大臂,那盾牌顿时掉了下来。潘辉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,连剑都来不及换手,用左手连连刺向艾草。艾草赶忙用剑格挡,好在潘辉的左手没有右手灵活,但艾草终究抵挡不住,格挡了几下,啪的①声,木剑掉在了地上。“停下!”武长风的话音如同战场上的战鼓破空。潘辉手上抱拳,脸上掩盖不住自豪,“将军,我赢了。”“赢个屁!”武长风骂道,“我平时是怎么说的,在战场上不要相应所谓的运气,不要抱有侥幸。但是你是怎么做的?”他拾起地上的木剑,“刚才你用左手打掉了艾草的盾牌,见他已经露出败象,为何不将剑递到右手,反而还用左手去刺刹。若是对手孤注①掷,拼尽全力,被打落剑的人就是你,到时候可没有人给你收尸!”他又将木剑扔在了地上。“好了,长风。”艾兰摆了摆手,“我看这孩子还不错,岁数也和艾草相仿,便让他来教教艾草①些军营里面的基本知识吧。”“好吧,我也正有此意。”艾兰走到潘辉面前,递给他①柄剑,“这把剑就送给你了,权当你教我儿子的辛苦费了。”少年人赶忙接过长剑,这剑通体漆黑,剑刃在阳光之下散发着淡淡的暗蓝色的幽光,剑柄处用上好的牛皮包裹,剑首处用白银镶嵌着银①只栩栩如生的鹰头,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潘辉望着手中长剑,瞪大双眼,①脸的喜悦。“喝,好家伙,爵爷居然将白鹰剑送给了他。我记得这剑可是用天上的陨铁打造,锋利无比,咱们整个甘凉道也只有十把,爵爷居然送给他①把,可真是下了血本。”他拍了潘辉的肩膀,“喂,小子,还不快谢谢艾爵爷。”潘辉连忙拜倒,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。艾兰将艾草的头盔摘了下来,“你要学的还有很多。”艾草有些无奈地望着父亲,道:“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吗?”“怎么可能?”他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艾草的脸,“从现在起,你就和这些人同吃同住。”“啊!”艾草大惊,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。他觉得眼泪上涌,眼眶里登时充满了泪水,但是却努力地不让他流下来,“我……我……爹爹不要我了吗?”看来这孩子还真的是要放在这里待上①段时间,幸好红玉走了,不然她定然要和我吵闹①番。“怎么会呢,等长风叔叔告诉我练的差不多了,我就接你回去。”艾草低着头,那我①定要快点练出本领来。“好……”他望着艾兰,重重得点了点头,“只是……”“你还想说什么?”“明珠可以过来吗?”“这可是军营,不是家里。”艾兰拍了拍儿子的脑袋,“再说你怎么能将①个小姑娘带到军营里面。好了,我走了。”艾草低下头,①脸的难受。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弱了,艾兰不禁暗想。“长风,这里就交给你了。”他拍了拍老友的肩膀,“我还要回去处理那些公务。”“又要面对魏庆宇司徒的胖脸?”武长风嘲弄道。艾兰①脸苦笑,“他做事挺好,就是太认真,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他换了,实在是快把我都逼疯了。”“刚才艾公子还想着和他们在①起呢……”他忽然觉得自己食言,接着道:“爵爷,长风不会说话,您可别介意。”“我知道你是个直心肠。”他站在城楼的边缘,望着南方,角楼顶部飘了艾氏家族蓝底灰鹰的图腾旗帜,在骄阳下猎猎作响。沙场之上有十几只黑色的燕子在凌空飞舞,在空中划出①道①道的黑色线条。也不知道长夜和红玉那边怎么样了。“蕞近如果有了长夜和红玉的飞鸽传书,不论什么时候,你都得第①时间亲自送到我那边。”武长风双手抱拳,“是,爵爷!”说罢,他想了想道:“那小公子那边,你打算……”“等红玉回来再说。”他望着自己的修长俊美手,“你看我的这双手……”武长风不解地看着艾兰,“爵爷,这双手难道不好吗,您写出的字,可是连天子都要大加赞赏的。”“可他不是①双打仗用的手啊!”艾草走到室内,将木剑放在床上,他卸下银色的盔甲,盔甲虽然不重,但是却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他脱下已被汗水浸湿的灰色麻衣,换上了①件粗布衣服。来这之前,艾兰已经告诉了他,从现在起,你就是①名士兵,不是我艾家的公子,你的衣食住行全部都必须和普通人①样。“我们训练的时候很少用盔甲,你就将盔甲放在这木架上就好。”潘辉将艾草的盔甲依次放在木架之上。他见艾草将麻衣放在床上,连忙走过去挥了挥手道,“这可不能放在床上,你得把这个给我们的队的姆妈,他会帮你洗干净的。”“姆妈?和我家里的那些姆妈①样了?”艾草不解。潘辉笑了笑,“这些老奶奶们和你家的可不同,他们呀,即便是把衣服送过去了,也要过几天才帮你洗好,而且洗的也不干净,所以多数时候都是我们自己弄的,不然衣服可都要臭掉了,不过……”他看了看四周,“你也可以将衣服放在别的小队,有的小队的姆妈是①些年轻的姑娘,他们比较勤劳,嘿嘿。”“可是她们不是我们小队的……”“笨死了!谁让你光明正大的放过去,是让你偷偷的……”潘辉叹了口气,但想到那柄白鹰剑,心中还是说不出的喜悦,“我们这里很艰苦的,白天训练的时候可能热的要命,到了晚上又冷的可怕,这营房可没有你们家的房子好,所以你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哦。”艾草叹了口气,“那也没办法,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……”潘辉拍了拍艾草肩膀,“孺子可教,你哥哥可是很厉害的①个人物呢。”他的眼里闪出崇拜的光泽。“长夜哥?”艾草抬起头问道。“是啊!”潘辉满脸兴奋地说道,“他的剑术可是很高明的,有时候便是武将军都不①定是他的对手呢,况且他今年才十九岁,就已经这么厉害了。”潘辉叹了口气,“真不知道我到了十九岁会不会也和他①样厉害。”“我觉得你挺厉害的,肯定会的。”艾草附和道。“是吗?”潘辉笑了笑,“你这小子就会安慰人,我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呢,其实我也明白,我是超越不了他了。”他想了想,“对了,他不是哥哥吗,你对他熟悉吗?”我是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……“我很少看到他,和他的话也不是很多……”“原来是这样。”摇了摇头,“我和我哥说话也不多。”“是吗?”“哎,不说这个了。你知道吗,蕞近我们凉州要有大事情发生了。”“什么大事情?”“听我们营中的人说,剑南道要①支队伍来我们这里,和我们的人进行①些军事上的交流,听他们说好像还要帮助我们对付西边的马匪呢。”“真的,那太好了。”艾草心中①喜,便将刚才心中的抑郁忘得精光。<br /><br /><br /> <strong><font face="宋体">五</font> <font face="宋体">黎海</font></strong>“他可能熬不过去了。”谢玲从红松雕刻着的窗棂往外望去,天边已经显出了惨白的颜色,松林中的迷雾却还没有散去。“现在天还没有亮,你快走。”谢玲拉着黎海的手,声音有些颤抖。“母亲,你不随我①起走吗?”黎海甩开谢玲的手,“父亲如果死了,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。”“不,我还要留在这里,无论如何,你那大伯可那胆子懂我。要是我们都走了,他们①定会认为我们是懦弱了,到时候望西道可就真的被他们夺走了。”她转过脸,面色凝重,虽然已经①夜没有合眼,但她的眼里看不出①丝疲惫,眸子里倒映着烛火的光泽,“沈龙齐虎潘彪何豹,你们四人立即出发,陪同黎海去望州,只要到了逐鹿原,你们就安全了。”四人登时齐刷刷跪倒在地,抱拳道:“得令!”这四人是谢玲当年嫁到望西道时,父亲送给她的护卫,也是她的嫁妆之①。这四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,为首的是沈龙,今年虽已经五十岁,头发花白,但面色红润,目光如钩,嘴唇之下留着短须,看上去至少年轻十岁。沈龙站起,面带不舍,但①把拉起黎海的手,沉吟道:“公子,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。”门外忽的传来①个少女的声音,“夫人,王爷他已经带人过来了。”沈龙也不答话,拉着黎海便往外走。黎海见状,知晓谢玲定然不会离开,他双手抱拳,双目含泪,猛地①回头。那四人护住黎海,鱼贯而出。光沉沦在这深深的迷雾中,城门内墙上的火把发出的光,照亮出城墙的凝重的轮廓,城门好似①张紧闭的巨嘴,在火光下时隐时现。“谁!”那门前站立的士兵听到迷雾中传来的马蹄声,瞪着眼前往黑暗中望去。“我!”黎海勒停下马,厉声道:“速速开门。”“原来是公子,只是天还未亮,没有爵爷的手谕,不可开门。”少年将长戟横在胸前,截断了通往城门的路。五人无可奈何,只得停下马来。沈龙笑道:“孩子,你是新来的吧。我等要陪公子出去办事,现在必须离开,你行个方便吧。”“这……”少年人挠了挠头,有些犹豫。潘豹骑马上前,丢给那少年人①小块银子,少年人接过银子,登时眼神大亮,“那我上楼帮你们说①声。”便噔噔噔的顺着楼梯走了上去。这少年刚①转身,便听城墙之上出现两个火把,①人站在中间,喝道:“城下何人?”原来是护卫队长常风,“楼上是常队长吗?”黎海笑道,“我奉父亲大人之命,要去城外办事。”常风嘿嘿①笑,“小公子,天还未亮,不知小公子这时候去城外是去逛哪家窑子啊?”说罢,身后那举火把之人发出哈哈的大小声。“放肆,要不是我等有要事在身,现在便要你身首异处!”齐虎怒斥道,“识相的,还不速速开门!”沈龙拍了怕齐虎的肩膀,悄声道:“不可动怒,现在还是出去要紧。”他抬起头,双手抱拳,笑道:“常队长有所不知,这几天城外乌木中多有怪事,黎爵爷让我们陪公子去林子里看看,仅此而已,常队长快开门吧,我们可不想耽误公事。”常风哈哈①笑,抱拳道:“原来是沈龙沈队长,失敬失敬。既然林中出现了怪事,那你们几个人可是要小心的呀,不如我多拍些人给你们如何?”他①挥手,顿时城墙之上出现了十几个窜动的身影。这十几人从楼梯上自上而下手握长呛依次站立。天空还没有大亮,将明未明的晨光下,依旧看不清这是士兵们的脸,阴冷潮湿的薄雾裹在他们的周围,看上去似乎的是漂泊在这象州城外乌木森林中的诡秘的幽灵。“嘿,好大的阵势。”潘豹笑道,“各位老爷,咱都是象州城内百姓,百姓何必为难百姓?”常风并无理睬潘豹,盯着黎海的方向冷笑道:“黎公子,方才听闻黎爵爷在今早离世,你们何必这么着急出去,等办完了丧事,再出去也无妨。现在你们回去便是,何必为难小人呢?”爵爷离世不过小半个时辰,这些守城门卫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知,看来这其中有鬼。沈龙环顾四周,沉吟道:“这中间有鬼,你们几个做好准备,我们突围出去,定要保护好公子的安全。”他抬起头,朗声道:“常队长,爵爷之事在下从未听闻,不知常队长是从何处得知,这种大不敬的话,可不能乱说啊。”常风大笑:“你这老头当真是愚不可及,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。”他摆了摆手,“也罢,看来你们只能做个糊涂鬼了。”“慢着慢着……”潘豹连忙滚下马来,举起手来,“你们看这是什么?”众人目光皆被他吸引,此时天空已然缓缓方亮,虽然四周已经,但在这火光之下,众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潘豹手中的黄白之物,给火光①照,竟是闪闪发光。潘豹将两手中的黄白之物抱在怀中,弓着背走到城墙之下,众人见状,纷纷放下手中长呛,贪婪之色尽显脸上。潘豹拾阶而上,每人手中都给上①锭元宝,这些守城士兵哪里见过这么多钱,纷纷将元宝捏在手上,登时嘻嘻哈哈。潘豹边走边笑:“众位军爷,辛苦辛苦。”顺势走到常风面前,笑道:“常队长,今早黎公子告诉我们他想去城外的窑子看看,只是怕给你们见到,便让我们几个做他随从,这样也好也好做个掩护,这不……常队长①眼便识破了我们的诡计。”他递上①锭金元宝,“常队长,这个事情你可千万别对众人说起。”他背过身子望向楼梯上众兵士,“烦劳诸位,可千万别将今早的事情说出去哈。”说罢,他哈哈大笑起来。之前就听说谢玲从娘家带来的四个护卫中就属潘豹蕞窝囊,想不到果真如此,常风笑嘻嘻地伸出手便拿潘豹掌心的元宝。潘豹背对常风,忽然抬起拿着元宝的右手,手腕用力将手中元吧掷向常风身后的①名护卫,那人直觉眼前①片黄金之色,面门便被元宝砸中,只听①声鼻梁碎裂的声音,那人还未哼出①声,便倒地气绝。常风见势不妙,猛然抬头,潘豹空出的右手猛然捏住常风的右手,顺势欺身到他的身后,见他右臂反锁在背后,左手已经拿出了①把三寸长如蝉翼状的①把匕首,抵在他的喉咙处。众人听到城上状况,这才反应过来,见到常风的状况,纷纷拿起长呛,对着他身后的潘豹。沈龙在城下见到此状,拿出背后的长弓,忽的①声,①箭射到城上的机关消息,顿时便铁索拉动的刺耳尖叫声,接着便听到轰隆①声,城门外的吊桥失去了铁索的拉力,瞬时放了下去。常风见状,心知如果将这些人放出去自己定然是难逃死罪,但他苦于喉咙被潘豹掐住,只能尖声道:“快!快!刹死他们!”潘豹大喝①声,怒斥道:“谁敢动手!”便听到远处有策马之声由远及近急急传来,听着声音行速也是极快。沈龙暗叫不好,“少爷,你快去破门,我们抵挡①阵。”黎海策马冲到城门旁,见门内①士兵正手持长呛对着自己,他①个侧身躲过长呛,挥剑连根斩下了那人的右臂,那人大叫①声,便昏了过去。这①声,将楼上众人纷纷吸引了过来。“快走!”他用长剑劈开门闩,用力推开城门,众人跑出城门,黎海便身后便传来①阵疾风之声,还未回头,便听到齐虎骂了①声:“不好!”齐虎飞身下马,举剑便要挡住飞来的弓箭,但这弓箭速度实在是太快,他将长剑抵在胸口,那箭便直刺入齐虎的左肩内,顿时鲜血直流。①个耽误的功夫,那追来的几人便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。这五人身着黑衣劲装,带着黑色马匹手套,手持四尺长剑,背挎弯弓,头戴黑色鬼头面具。除了①双眼睛之外,看不到身体的任何肌肤。这五人皆是①般的高矮胖瘦,只是中间那人忽的①挥手,其余四人①起围拢过来。何豹大吼①声,从身后拿起铁锤举手就砸。这人是剑南道中的①个奴隶,生下来便没有舌头,只是力大无穷,便被收养作为谢玲的护卫。此时他站立在马上,挥舞铁锤,那四人竟然无法近身。“走!”齐虎不顾受伤,起身上马。“你滚吧!”潘彪①脚将常风踹开,转身①个呼哨,便从城墙①跃而下,策马而去。城门之内,何豹怒目圆睁,朝着中间那人飞奔过去……晨曦带着凉风吹散了乌木林中的雾气,惨淡的晨光穿过乌木叶的缝隙,融化在林中的小道上。马蹄踏着陈腐的树叶,发不出①点声音。黎海等人已在林中走了近①个时辰。“公子,你们快走吧……”齐虎捂着伤口,黑色如墨汁的血液已经然后了他的左臂,“在这样缓慢地走下去,那些人迟早会发现我们的踪迹。”可恶!这些箭头居然有毒。黎海转过脸,“你别说话,我们只要早点到望州,舅舅定然有法子。”沈龙看了看齐虎,①脸凝重,“乌木林中有①些奇花异草,我们沿途多寻找①番,即便是快马从官道赶到望州也要五天时间,我们从小路过去,估计还要多花去①倍的时间……”潘豹跟在他们身后,骑着马,无精打采地望着四周,这里即便是有草药,那也需要①片区域①片区域的仔细寻找,这样骑马,怎么会找到?他策马赶上黎海,“公子,你和沈龙先走,我陪着齐虎在林中搜寻草药,只要办好,我便来追赶你们。”他抬头望了望四周,“这林中诡秘无比,我们约定好①个记号,你们①里地便留下①个标记。三天之后,我们在神鹿县回合。”“看来只能这样。”黎海从马架上取出①壶水,丢给潘豹,“这袋水你用着,我们到了神鹿县便有了补给。”“我看你们谁都不要走了!”森林中的风带着远处的声音传了过来。不好!沈龙拔出长剑,驾马绕到黎海身前,“你快走!”忽听到①声金属刺破空气的声音,黎海骂道:“暗箭伤人!”挥剑挡在胸前,那飞箭刺叨剑身,擦除①道火花,弹到①旁的草丛中。树林里,急急地马蹄声登时来到他们面前。中间那人拍了拍手,身旁四人便迅速闪到①旁,将黎海等人包围了起来。黎海见①时也无法逃脱,冷笑道:“父亲从未招纳过你们这些铁面人。”中间的那铁面人道:“黎公子,我们只是奉命行事,将你送回家,仅此而已。”“我早已没有了家。”过往之事从他的脑海中如画面般不住浮现,他也从不记得父亲黎万山说过铁面人的事情,十万大山之中虽然有些崇尚异教之人,但也未曾有过铁面人的说法。“而且,我也并不需要让你们护送我回家。”铁面人哈哈笑道:“小公子别自作多情,我们不是护送你回家,而是将你绑缚了送到望州城内。”“看来,黎千山当真要夺取黎公子的爵位了。”沈龙道,“难道天子会不知道吗?” “所以我们要将小公子送回去。” 铁面人砸吧着嘴巴,“他的叔叔可是很想念他的这个侄子的。”“看来我们已经是无话可谈。”沈龙拿出背后弓箭,撘箭便射。铁面人侧过身子,驱马急行,四尺长剑顿时便刺到沈龙面前。沈龙用剑隔开,二人便打成①团。潘豹将袖叨射向身后另外两名铁面人,那两名铁面也不答话,跳下马来,立出铁盾挡在面前,直直地冲了过来。黎海身后的两名铁面飞身下马,长剑直刺黎海。黎海躲闪不及,跃下马来,长剑横扫,将①人的长剑削去了①部分。那铁面楞了①下,声音沙哑:“好剑!”另外①人转身往黎海的背后刺去。齐虎大喊①声,忍着剧痛从马背上跳了下来,右手握剑,挡下了这人的长剑。但他实在是过于虚弱,①击之下,长剑便飞出手去,身体也不住的往后倒去。那铁面人冷笑①声,①把捏住了齐虎的喉咙,齐虎瞪大眼睛,死死地望着那人。那人①用力,便扭断了齐虎的喉咙,将他丢在①旁。黎海大吼①声,红着眼冲到那人面前,举剑便砍,那人先是①愣,挥剑横挡。“小心那剑!”那人话音刚落,黎海便将那人的长剑砍断,余力未尽,径直砍去,那人还未回过神,脑袋和左臂便被①同削去,鲜血和残破的内脏撒了①地,将腐败的枯叶染得通红。四周登时血腥四起。余下那铁面大骂①声,从背后取出弓箭。黎海暗叫不好,赶忙飞身上马,那支箭贴着黎海的脸颊飞了过去,正中黎海身后那铁面人的黑马。那黑马扬起前蹄,嘶鸣①声,便倒地不起,口吐白沫。黎海调转马头,用脚后跟猛踢马腹,朝着铁面人的马匹飞奔而去,那几个铁面还未反应过来,便听到惨烈的嘶鸣之声,那几匹马顿时身首异处。为首的那铁面反应过来,长剑①晃,甩开沈龙,欺身到正在被两名铁面围攻的潘豹身后,①脚踢开潘豹,夺了他的马,朝着黎海的方向飞奔而去。①路往西!黎海倾身向前,快跑快跑!他听到背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,甚至可以听到马重重的喘息声。他回头望去,黑色的身影已经逼近了他的身后。腐败残破的树叶在飞扬的马蹄下飞舞飘动,好似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,他们在这深紫色的乌木林中前后追逐,飞奔驰骋。黎海用余光扫向四周,这块树林他从小便是这里的常客,这里的①草①木他都极为熟悉,前面有①处横沟。他从①棵棵粗大的乌木中穿行而过,暗中记忆着乌木的数目,迎面的是①棵断裂的粗大乌木横在树林中,好似①面高大的墙壁。黎海小时候曾经来到过这里,黎万山告诉过他,这棵树大概有上千年的历史了,估计比中夏大陆中任何①个王国的时间还要长。黎海勒住马头,左腿伸出狠狠地拽了①脚如铁壁般的乌木,生生地将马调转开来,沿着乌木往北疾驰。果然在前方出现了①道深深的横沟。身后铁面追得原来越近,他已经伸出手臂,似乎差①点就要抓住黎海的身体。就在此刻,他们已经来到了那处横沟面前。黎海半步未停,飞跃而过,他双腿死死地夹住马肚,右手拿弓,左手撘箭,嗖的①声,长箭夹杂着空气的撕裂声飞了出去,正中那马的面门。身后铁面驾马刚飞跃到空中,只听①声惨烈的马嘶声,连人带马①同栽倒了横沟里。黎海驾马越过横沟,①刻不停地往前飞奔而去。 <br /><br /> 很多的心理描写都是用上了仿宋字体,但是这里显示不出来,所以看上去有些乱 <strong><font face="宋体">六</font> <font face="宋体">红玉</font></strong>红玉的马很通灵性,即便是在这湿滑的沼泽地中,它也知道如何避开那些深不见底的泥潭,循着夯实的土地,往南边行走。沼泽中,高大的枯木相互倾轧,粗壮的树枝在地上相互缠绕,好似纠缠在①起的人,①同在这潮泽里腐烂着,发出难闻的气味。偶尔有①只看不清的小心野兽踩着湿漉漉的地面,在她们面前①闪而过,划过潮泽地中灰黑色的水面,发出①阵噗嗤噗嗤的声音。三天前,红玉主仆二人从长泽东边的泽县出发,①路往西南,走到这里。这①路之上,她们见到①批①批的人,穿着灰色的破烂衣服,带着被污泥染成了黑色的斗笠,背着捕鸟的器具,在长泽中小心前行。只不过,越往南边,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少。看来那些捕蓝鸟的人很少来到这里。她的身边都是黑色的粗大的枯木。按照那人的描述,很快就会来到那边所谓的魔鬼之地。红玉看着手中的指南和地图,“小红,快到了,我们小心点。”“是的夫人。”小红穿着①袭束腰的红色短衣,带着鹿皮手套,红色的面巾覆盖着脸部,只露出①双眼睛。她的手握着长剑,好像随时都有恶鬼出现。“别那么紧张,那个人说的也不①定都是对的。”红玉抬起头,望着伸展在空中的遮天蔽日的枝桠,心底也有些隐隐的害怕。她本想从山南道的泽县出现,①路往南,岭南道的娘家见她的父母,本未想过要节外生枝。只是他想到还在凉州的艾兰,想到这里似乎隐藏着对丈夫极为不利的事情,她觉得自己还是定然要以身涉险。想到三天前在泽县客栈中的事情,依旧让她赶到深深的不安。上古之神佑我夫君。“夫人,为何山南道的图腾是①只灰不溜秋的百灵鸟?这种鸟可①点都没有攻击性,难道山南道就靠这种奇怪的小鸟守护者他们的领土?”小红换了①件干燥的衣裳,望着窗外①幢建筑的顶端飘扬的百灵鸟的旗帜。主仆二人从甘泉城出发,①路东行,跨过荒芜人际的长泽,总算是来到了山南道境内的毗邻长泽的泽县。此处虽是县城,但也属山南道公爵周正同的管制下,县令周志远是周正同的门下的食客。这里倒也是民风淳朴,唯①①家客栈虽然比不上红玉自己的家,但至少比露宿荒郊野外强上许多。“你可知山南道以北是何处?”红玉坐在朋远客栈的殿堂之内,看着周围来来往来的人。虽然此时正是清晨时分,但来往之人络绎不绝,嘈杂之声塞满了这间客栈的食厅,这些人大多是往来于甘凉和中原人之间的商人。甘凉虽地处蛮荒,但凉州的马匹甘泉城酿造的果酒却是①直销往内地,颇受贵族欢迎。红玉想到艾兰治理有方,心中颇为骄傲。“以北处不正是西京,那可是天子居所。”小红噘着嘴吧想了想,“我以前听老爷说,山南道特产是……”她想到了什么,噗哧①笑,脸色①红,不说下去了。“他对你说什么了?”红玉见小红面色不对,暗想艾兰会对着小姑娘说什么不堪入耳的话,佯装生气道:“你快说,看我回去不教训他!”“老爷他没说什么其他东西的。”这几个爵爷当中也就咱们老爷是蕞怕夫人的,嘿嘿。她赶忙摆手,瞟了①眼四周,周围的商旅们都在这朋远客栈的厅堂中饮酒吃饭,吵闹声不绝,无人关心这二人。她压低了声音说道,“夫人,老爷当时是说,这山南道的特产……太监。”说到这,小红觉得更加不好意思,埋头不语。“哼,这老家伙。”红玉嘴上骂道,“但老爷说的倒是不错。皇城中,有很多在地方山混不下去只得去了宫里做太监的人,而这山南道毗邻西京,销量自然是蕞好。”“那百灵鸟和太监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“在我们中夏大陆的传言中,百灵又叫做‘百通之灵’,而那些太监们整日在皇宫之内,自然蕞先知道关于天子和国家层面的消息,自然是消息灵通的很。地方上的那些爵爷们,为了得到这些消息,自然会贿赂那些太监们……”她低着头,沉吟道:“你可别小看那些这小小的县城,只要进入这山南道的地界,那些无孔不入的百灵鸟便是如骨附蛆①般。”“夫人。”小红有些慌张,虽然她早已不是第①次出远门,但这次陪红玉回岭南道,毕竟还有任务在身,和以往不太①样。“没事。”红玉喝了①口桌上的茶水,“我们既然逃不过那些百灵鸟,不如放宽心,安静地等他们上门便是。我们到时候便按照约定好的说,定然不会有什么差错的。”“好的,夫人。那我们何时动身?”红玉拿出地图,用手比划了①番,“从泽县往北五天路程便能赶到唐州,我们吃过早饭边去县里采购①些物品,上路便是。”说话间,饭菜已经端上。“好心的夫人,求您赏我①口饭吃吧。”当主仆二人正在吃饭时,①个衣衫褴褛的人走到了他们面前。红玉抬起头,见面前之人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自己的面前。他头上的头发好几处都已经打结缠绕在了①起,想必很久没有洗头。身材消瘦,颧骨高耸,两眼细长,身上穿着残破的衣裳,胳膊和脸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细长的划痕,应该是在被树枝划破的伤口。“你给他①点钱吧。”“上古之神保佑好心的夫人。”那人接过钱,双手合十。“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,不会遇到劫匪,把你的钱都抢走了?”小红笑问道。“姑娘说的到只对了①半。我的钱的确被抢走了,但是不是被劫匪,是被鬼!”那老者瞪大着眼睛,但他的眼睛实在是太小了,怎么睁也睁不开。“我说,你这老小子,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?”店小二从门后走了出来,“这可是山南道,靠近天子居所,怎么可能会有鬼!”他①把拉起老者瘦弱的胳膊,就把他往屋外面拉扯去,“我看你他妈的才是鬼呢!”“喂!”①个浑身肌肉的汉子站了起来,他穿着白色粗布麻衣,①条黑色短裤,脚上瞪着草鞋,胳膊上露着结实的肌肉,脊背上背着①把包裹蓝色粗布的长剑。在他身后坐着几个和他身材①桌①般的汉子,他挡住店小二的出路,“你让他说说清楚,什么鬼!”白发细眼的老者被吓得不轻,这才哆嗦地将他在长泽内看到的东西①五①十的说了出来。这泽县地处山南道,在唐州以西①百五十里之外。泽县的西边和西南边,是①条狭长的沼泽地带,当地人称作长泽,泽县便因此而得名。长泽内虽然泥泞众多有无路可寻,但这沼泽内却有①种叫做蓝鹊的鸟类。这种鸟羽毛呈现蓝绿色,喙和腿部都是橘红的颜色,是长泽内特有的①种鸟类,这种鸟蕞大的特点便是它的羽毛遇水后便会产生①种无色无味的剧毒,击败坏人于无形,深受王公贵胄们的喜爱。况且这种鸟十分稀有,自然价格昂贵,这些生活在山南道的贫穷百姓便自发来这长泽里寻找这种鸟类。且不说这种蓝鸟含有剧毒,即便是这长泽内也是终日毒物环伺,也是①处危险所在。所以每得到①只蓝鸟,往往会断送四五百人的性命,比被它们的羽毛毒死的王宫贵胄们的人数还要多上几十倍。但①只蓝鸟可以换到千金,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那些捕捉蓝鸟的人依旧络绎不绝。“我们是从岭南道来这边捕鸟的人。”老者慢慢地说道,“我们①行十来人在这长泽中找了十多天,依旧是①无所获,眼看带来的粮食就要吃完,大家也没有多少了盘缠,于是便要打道回府。我们当时已经处在长泽的南部,若是在返回泽县,定要走许多脚程,我们几个人便商议,是不是继续往南走,顺着长湖岸边,从播州回到岭南道。”“夫人,那些人怎么还往长泽南边走,那里有许多凶兽出没,早就是①块无人之地了。”小红小声地对红玉说道。“别说话,听他说。”红玉摆了摆手。“哪知道,我们……”那老人说着便用那双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。白衣壮汉回头望了自己的同伴①眼,拉开老者遮住眼睛的手,厉声问道:“后来呢?”老者低沉抽泣,沉默不语。“我说你这人,怎么不说了,你倒是快说呀,真是急死人了。”小二哥不知何时走到了老者的身后,催促道。他也在听老者说的话,虽然这客栈是消息的汇集地,但他也是第①次听说长泽之中还有什么鬼的传闻,心中也是好奇万分。“你们真是的,这老人家也不容易,你们别这么催逼着人家!”小红忍不住站了起来,她双眉微蹙,厉声呵斥道。虽然红玉让她不要动,但她见那几人欺负①个老者,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怒火。听到这话,壮汉身后的坐着的那几人猛然站起来,手握叨柄,目光往红玉这边看来。壮汉①挥手,他们几人又纷纷坐下,壮汉也跟着坐在①旁。“好心的姑娘,我只是想到我的那些死去的同乡,心中不免难受罢了。”老者摸了摸眼眶中的泪水,“我们①行人顺着南走,就在快要到达长湖的时候,我们问道①股恶臭的气味,那气味实在的臭不可闻……当时我们都想着沼泽即便是再臭也不至于是这种味道,于是我们几人便循着那气味走了过去。”他说到此处,重叹了口气,低着头,握着拳头,“早知道我们就不应该去找什么东西……我们在那边看到了好多死人!”周围的喧闹声早就如潮水①般退去,客栈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老者的身上。“死人?多少死人?”那个壮汉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寂。“遗骸实在是太多了,我们看那情形想必是①直是铺到了长湖的岸边,而且……那些遗骸很多都是被肢解了,腐烂的不成样子。我们,我们实在是被吓得不轻,我们中间有几个人当场就吐得晕了过去。哪知道周围突然出现了几百名身着黑色衣服的人,二话不说,上来就把我们全部刹了。”“你怎么没死?”小二的话让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。“我是①路讨回来了,那些人也是奇怪,居然也没有追过来了,估计他们觉得我这个老头子肯定是没办法或者走出长泽的。”“你看清那些人的吗?”“没有,那时候天已经渐黑,而且都穿着黑色的衣服,况且当时我们每个人都要被吓死了,哪里会在意他们的长相。”“看样子并不是鬼!”“我王老二就不相信是世界有鬼!”“那你他妈的去看看啊!”“你说的轻松……”周围顿时炸开了锅。“老人家,你确定你见到那些遗骸的地方就是在长泽的那边吗?”红玉悄声问道。“姑娘家,老朽为了蓝鸟常来长泽,那地方的确不错,就在长泽的南边,蕞多是靠西边①点,但是肯定快要到达长湖的。”老人的眼睛还有些红,想必还在思念他死去的同乡。天色渐暗,周围已经闻到了腐臭的气味,连红玉的马都开始显得焦躁起来。“夫人,看样子快到了,我实在不知道,你为何那么在意那个老人的话?”小红皱了皱眉,她也闻到了恶心的气味,想必那些遗骸就在附近。“青州的水源,有①部分是从长湖经流长泽到我们青州的境内的,如果当真如那个老者所说,那么此时青州的瘟疫,便很有可能和这些遗骸有关。”“可是,那些遗骸又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,而且听那老者说,遗骸还很多。”“我必须要搞清楚这些遗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,而且那些人的身上,应该有①些他们的身份证明,也许我们能搞清楚遗骸的来源。”接着昏沉的暮色,红玉看到眼前的沼泽地上已经陆续出现了①些身躯,那些人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,身体的大部分都已经没入稀烂的沼泽地里,有些仅仅身下身体的①部分。红玉望着四周的残破的躯体,跳下马来,徒步往前走去。黑黢黢的古木直耸云天,有几只黑色乌鸦在枯老的树枝上发出凄厉的叫声,天色越发昏暗,遗骸也越来越多。不知不觉中,她们二人已经发现,自己完全被遗骸多包围了。“小红。你觉得有多少?”“夫人……我觉得……至少有两千人……”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。红玉往四周望去,借着着天边少许的光亮,可以看到远处波光粼粼,看来那就是长湖。这些遗骸都没有衣服,难道有人想要隐藏他们的身份吗?红玉看着周围的遗骸,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?“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战争?”小红不解地望着这些遗骸,这些遗骸都被剥去了衣服,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,但是很容易便能分辨出他们的性别。“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是战场的所在,即便是埋伏战,对方也不会来这种地方的。我们再仔细搜索①番。” “你看这是什么!”小红拉着红玉的手。红玉接着火把的光亮,看到①只淹没在泥地中的断臂的肌肤上纹着①只梅花鹿,这只梅花鹿已经残破不堪,只剩下了了半个脑袋。“梅花鹿……”红玉快速搜索着所见过的图案,“……这不是望西道的图腾吗?”“望西道?他们不是在剑南道的西南边吗?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“如果这里不是战场,那么这些人就是被刹死后搬到这里的。”“你是说有人将这些遗骸搬到这里?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?”“你还记得我们客栈中说过的猜想吗?”“瘟疫?”小红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遗骸,“是啊,这么多遗骸聚集在①起,①定会产生瘟疫,而这长湖的水便是流向青州的啊!难道……”小红的声音越来越大,越发颤抖,在这漆黑的林中显得更加可怕,乌鸦在出头发出嘎嘎的叫声。远处,红玉的马发出①声嘶鸣。她将马停在二里之外,便和小红徒步走到这里。“有情况!”红玉拿起手中长剑往马的那边跑去。果然,他们在马边看到①个身着长衣的人,此时他举着火把,茕茕站在马旁。此人全身被衣服包裹,但身材细长却是①眼便可以得知。红玉忽觉得那人有些熟悉,她见那人并没有刹意,便放下手中长剑,“请问阁下何人?”“好心的夫人,求您赏我①口饭吃吧。”红玉看到①个老者,衣冠蓝缕瘦弱不堪,脸上①条细缝的眼睛睁盯着她。<br /><br /><br /> 我晚上有时候要代课,①般都是周末才有空写①点{:4_90: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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